2011年8月10日星期三

什么是“新加坡精神”?

(2011-08-09)● 陈紫筠 报道
每年国庆日,总少不了振奋人心的主题口号,今年也不例外。
“前进吧!新加坡精神”,短短一句话八个字的标语,听之以耳让人精神抖擞。不过平复情绪后,你是否听之以心,消化其中的信息?
“新加坡精神”所蕴含的意义可深可浅,涵盖的范畴广泛,每个人都因不同的身份地位、经历、年龄及教育背景等,产生各式各样的解读。国庆日之际,让我们走入社会名人及公众的内心世界,尝试探索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新加坡精神”,从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小学时每个清早在半睡半醒中脱口而出的信约,就可嗅得到一缕缕“新加坡精神”的气息。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郑文祥(24岁)认为,这种属于国人的精神,指的是实现一个公正平等社会的生活体验。
他说:“我来自一般普通家庭,父亲是保安人员,月入1000多元,但却能够凭实力和努力,获得好的教育和机会。‘新加坡精神’就是一种以任人唯贤为基础,不问出身或精不精英,在各个领域达成理想的冲力。”
郑文祥三年前领取陆路交通管理局的奖学金,到伦敦帝国学院念书。
还是对“精神”这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一头雾水?交通部兼财政部政务部长杨莉明以两起具体事件为例,说明国人如何把“新加坡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认为2003年爆发的沙斯危机是个一个好例子,当时全民在充满未知的大环境中,通过不同方式互相扶持,体现不轻易放弃的精神。
另一起决定性事件距离现在较遥远,发生在1969年。当年英国军队撤离新加坡,国人在经济条件欠佳、消费能力低的环境下,为国家奠定稳固的基础,走出阴霾。
她说:“国人敢于突破局限,多年来一直展现着‘新加坡精神’。这种不屈不挠的团结精神是可嘉的。”   随着社会环境不断变化,这种团结精神将面对什么挑战呢?
杨莉明说:“近来辩论频率和覆盖面变广,有辩论是一件好事,但是辩论后要努力取得共识。如果过程中出现分歧、变得感性或不理性,那对国家来说是非常可惜的。”
她认为,在应对未来的挑战时,这种团结精神绝对不可以放弃。
新移民蔡汶澍(23岁)同样赞成,“新加坡精神”是一种勇于叩门,取得新突破的动力。他表示,今年第一次有机会投票参与建国事业,让他更深刻体会其中的意义。
蔡汶澍出生于台湾,从小在新加坡接受教育,三年前完成国民服役后成为新加坡公民。虽然不住在反对党管理的选区,但他最近刚参加由工人党举办的阿裕尼后港市镇理事会标志设计比赛,要发挥艺术才能为国家一角出一分力。
迎接国庆日当然也少不了红白装饰物,后港区准备就绪,处处高挂国旗和红白点缀品。
该区议员饶欣龙受访时说,其中一些装饰物并不是新添购的,而是采用去年的材料加以重新设计。
他说:“虽然布置并不庞大,但后港区居民对国家的热爱并不少。我们的心跳是一致而且强烈的,对这一区在国家发展前景中所扮演的特别角色有所共识,打造一个更平衡的社会,就是我们所展示的‘新加坡精神’。”

外国人又如何诠释“新加坡精神”呢?
26岁的翁梅一曼(Aung May Yimon)来自缅甸,在本地读书及工作已三年多的她接触过不少新加坡人。   她说:“我来自的国家有多 达135个大小民族,不时有权力纷争及暴动。反观新加坡,四大族群能够和睦相处,依我看来,是因为人人都享有平等条件,自我发挥。这就是我所欣赏的‘新加 坡精神’。”问及提到新加坡就会联想到什么代表物,翁梅一曼不假思索地说:“胡姬花和鱼尾狮!”
至于有什么食物可夺得“最具新加坡特征”的殊荣,贸工部政务部长张思乐说,一些比较受国人欢迎的食物如虾面、辣椒螃蟹、椰浆饭都很有代表性,常常让旅居国外的新加坡人倍感思念。
他表示,吃着本地食物会想起与朋友家人度过的欢乐时光,勾起难忘的回忆,而背后往往都有一个动人故事。这种心系国土的情感承载着满满的“新加坡精神”。
让张思乐魂牵梦萦、启发他个人“新加坡精神”的食物又是什么呢?
他大笑一番后说:“应该就是宏茂桥一带的肉脞面,我吃完饱足后,真的感到非常有‘精神’!”
今天是国庆日,当你看见一面面迎风飘动的红白五星弯月旗,听着一首首爱国歌曲,不妨也有感而发,用心去体会“新加坡精神”吧!

李廉凤 斜风细雨不须归


“斜风细雨不须归”,早年南来的李廉凤,度过斜风细雨的一生后,将在人们的缅怀中安眠在这一片她热爱并贡献过的土地。
本地双语作家李廉凤逝世前,刚将《两片灵芝》(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改写成英文版"A Daughter Remembers",开心得很。她已做完最后的校对,敲定书的封面,370页的著作将在下个月出版。
本来配合这本书的出版,李廉凤与长女何明方双双受邀于10月的“新加坡作家节”发布此书,“现在当然没有机会了”,也是这本书主编的儿童文学作家何明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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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下个月出版的"A Daughter Remembers"封面。(出版社提供)
出版该书的Marshall Cavendish副出版人Violet Phoon透露,这一年多来李廉凤很开心地把《两片灵芝》翻译成英文,间中不时询问女儿明方的意见,特别是家族事件的时间地点详情,到后来几乎重写了一 半。本来李廉凤对母女俩第一次以作家身份同时受邀出席新加坡作家节,有机会互相切磋讨论对方的著作,很是兴奋,不料世事无常。
Violet Phoon说“何太太文笔风格轻松,偶尔蛮感性的,在回想父母亲的分离时流露了非常温柔和敏感的一面”;她对这位88岁女作家的印象是“如此聪明伶俐,充满活力,对于自己的写作兴致勃勃”。
晚年总是一身碎花裙与球鞋的李廉凤,出门不忘搽上唇膏,对世事人情充满好奇心,爽朗个性与笑声,直言不讳的作风,令亲朋好友与许多艺文圈人士永铭于心。
■对父母婚变的心结化为文学
李廉凤原籍湖南长沙,1923年5月8日生于上海。她在美国加州密尔斯大学获得化学学士,原在麻省理工学院化学系做研究生,但她对科学救国的热情,终不 及对文学的喜好,于是转入康奈尔大学念英国文学获文学硕士,并在康乃尔大学与读农业学硕士的何日华相恋。婚后在纽约工厂任职化学室,1948年偕夫去泰 国,从事薯条粉、面粉等生意。何日华是新加坡驻泰国、欧盟、西德大使,也是华昌国际集团主席,1999年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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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凤(前左一)早年与父亲李国钦(后左二)及同父异母的姐妹在纽约。(图片取自《两片灵芝》)
李廉凤育有两儿一女,都是一方英杰。而她的父亲李国钦博士是早年旅美华商领袖,纽约自由女神像基座的铜牌上刻着他的名字,美国国会图书馆内挂着他的肖像。母亲罗步歌生于清末,静娴淑婉,知书达理,深受传统文化熏陶。
生长在开明富裕家庭,受过良好教育,又出过洋见过世面,李廉凤是那个年代非常少见的先驱女性,本该生命完满无缺,不想她一出生就遭遇父母婚变,父亲在纽约,母亲在上海,16岁之前她没被爸爸抱过,也从没看过父母一起出现。
“我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他们怎么看待彼此?他们为什么会属于两个世界?”堪称她代表作的《两片灵芝》,是作者晚年对这个生命叩问的回应,通过两片灵芝牵 引出一个家族的百年颠簸史,从湖南到上海、香港,从中国到美国、缅甸、泰国、新加坡……跨越几个时代的地域场景,串起众多人物间的亲情矛盾,和家族事业的 兴起、发达至衰落。
曾有人评论此书的独特在于“是很少见的以追索父母婚姻关系真相为主旨的作品”,作者“毕生的追问‘不屈不挠’,因为痛苦,所以动人;也因作者试图深潜双亲内心探究他们的灵魂,而超越了男女关系的私人恩怨,有了时代的、人性的深度。”
在"A Daughter Remembers"扉页,李廉凤这样题:入境问俗李白杜甫,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
■生前正写个人回忆录
李廉凤才华早露,13岁住在上海时,便以罗芷笔名写了《日晖桥头》参加由茅盾主编的“中国一日”征文并入选。从1951年开始,作品发表于《论语》《宇 宙风》《南洋商报》等报刊。早年著作包括小品文与短篇小说集《打抱不平》(1961)。翻译美国作家Desmond Morris的“Naked Ape”(《裸猿》,1971),也让作家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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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李廉凤和何日华在美国康奈尔大学校园里。(图片取自《两片灵芝》)
李廉凤写完父母的情感故事,原本计划写个人回忆录,却成一件未了心愿。她生前正在撰写名为《斜风细雨九十年》的回忆录,准备明年出版。来自上海,在本地 居住多年的剧作家乐美勤,上个月被李廉凤找去吃晚饭,“讲讲上海话”,听她提及写书计划。“何太太说她这一生蛮顺的,不是暴风骤雨而是斜风细雨,这书名来 自唐代张志和的《渔歌子》:‘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她一如以往谈笑风生。她很念旧,几年前曾到上海寻找出生的‘红房子医院’和旧家武定路的 花园洋房。”
■唯一在中英文报章都写专栏的作家
李廉凤相信是本地唯一在中英文报章都写专栏的作家。她在 《海峡时报》写的双语专栏《竹叶青》(Bamboo Green)长达十几年,从1979年到1984年,1990年到1998年。“牵线人”吴元华说,李廉凤是当时公认精通双语的作家,文笔非常流畅,栏名 “竹叶青”具中华色彩,她善于用说故事方式轻松介绍中华文化,引起很大回响。
《联合早报》前副总编辑吴元华过后邀得李廉凤在本报写专栏 《海藻》《雪泥鸿爪》,后者从1998年至2009年,以回忆录式生动笔调写她嫁来南洋,与外交官与企业家丈夫何日华鹣鲽情深,周游列国等丰富多彩的往 事。他说:“据我所知,她是唯一定期在中英文报写专栏的作家,非常了不起。”
曾为新加坡博彩公司“艺术基金”主席的李廉凤,是本地许多艺文活动的幕后推手,捐钱出力耗心血,不遗余力。身材娇小的她是剧院的熟悉身影。对中英文剧场人士来说,他们最“怕”的事是:演出隔天一早就接到何太太来电,针对演出发表个人观感,爱恨分明,直言不讳。
常跟李廉凤吃饭的剧艺工作坊董事经理郑东说:“何太太作为艺术赞助人士,很有天分,非常大方地分享她对艺术的热爱。她不只写富有启发性的中英文剧本,也 紧跟艺术家的创作,关心剧场发展方向,这一切都发自真心。她随时会来电问很多问题,关注剧场整体发展状况,不只是出钱而已,还包括她可以做什么。即使身体 状况不好,也还处处关心。我现在还仿佛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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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凤(第二排中白衣者)与子孙的全家福,摄于墨西哥。
李廉凤在1954年写的英文三幕剧“The Sword Has Two Edges”,取材自《三国演义》,可说是本地第一本取材中文古典名著的英文著作。她对1536页巨著中,仅有16页描写貂婵感到不满,不平而鸣,重新为 有血有肉的貂婵立传,流露其女性主义思维。
这出戏1977年由实验剧场俱乐部首演四晚,剧艺工作坊在1990年代举办回溯1960到 1990年代的“新加坡剧作节”时,由已故导演张家庆再度搬演。从小看《竹叶青》专栏学中文长大的郑东说,几年前与该团导演王景生怂恿李廉凤继续写英文剧 本,她受武则天启发、探讨两性关系的剧本,写了好几幕。其他剧场人士也说,她脑里的创作从不停息,想写的剧本题材人物还包括蔡文姬。
不 服气朋友说她“只能用英文写剧本,不能用中文写剧本”,李廉凤动笔写了三幕剧《晚来风急》,参加1978年文化部主办的“剧本创作比赛”,结果得了头奖。 她笑说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剧于1981年12月在维多利亚剧院公演两晚。这部写实剧描述祖孙四代同堂的组屋生活引起的“代沟”问题。李廉凤 也是早年新广电视剧《雾锁南洋》顾问。
■创办“廉凤讲座”推广文化品味
平日爱逗乐朋友、妙语如珠的李廉 凤,即使创办讲座,也讲究日常生活中的“小儿科”——趣味。她2001年捐出50万元设立“何日华亚洲领袖公开讲座”基金。2003年再捐献50万元给新 加坡管理大学,设立“廉凤讲座”基金,通过重于日常之趣事的讲座,向公众推广对艺文的认知。多年来已邀得多位海内外著名艺术家、文化人和学者主讲,包括: 北京大学考古学家徐苹芳教授、中国敦煌研究院樊锦诗教授、中国作家白桦、章诒和、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系周质平教授、中国明代家具专家和工艺美术学者濮安 国教授、台湾阳明大学洪兰教授等等。本报是“廉凤讲座协办单位。
廉凤讲座委员会委员之一、文化工作者袁旔是李廉凤长达29年的“饭友”。她形容李廉凤是“有直,有谅,有多闻”,很有义气的朋友,“除了出国,每天中午跟她吃饭,从中年吃到老年,吃了29年。”
袁旔说:“何太太富有真知灼见,观察世情一针见血,我往往以为自己赶得上了,却还是赶不上。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她走后,我有很深的失落感。”
熟悉李廉凤身影的艺文界人士恐怕得失落一阵子了,或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