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9日星期五

云韶九奏杳然远


程砚秋在《赚文娟》中的扮相。

云韶九奏杳然远
(2012-06-29)
● 王一鸣言灵
对照《伶人往事》中对程砚秋学戏之苦、练戏之艰的种种描述,让人好生心疼。他的美,出脱于辛酸的男旦血泪。
  每经书局偏隅,总忍不住端详那书的封面,真是取还往复、看罢又看!几经撺弄,终于趁书局折扣时,买下这本《伶人往事——写给不看戏的人看》。心想:“再不买就不厚道了,几年来这么拿起放下翻来覆去的,简直折辱了它。”
   说是为着一个封面买下一本书,肤浅自不在话下,事实上一买再买,而今已然“三买”此书,也的确是为着一个封面——早前已购得香港明报出版社和湖南文艺出 版社所出该书的两个版本,均不见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的这一版封面上所用程砚秋先生在《赚文娟》戏中苏小妹一角的扮相。我偏执也陶醉于“版本比较学”,不过, 这一版最吸引我的还是封面。
  分明看得出来相片上是个男子,潜意识中又未曾把他当作男子来看。民国时期旦角的化妆淡净自若有如清莲素瓣, 不似时下这番浓墨重彩,程砚秋一双矗直的朗眉透露本真,星目却让人不辨是天性纯本的男儿俊逸,还是戏中萌蘖的少女之心,应极了那句诗:“冰眸莲脸见长 新”;头戴泡子簪,身着柳枝帔,才20岁的他妆饰成女子,全无矫揉忸怩,美得得天独厚,一派齐整正气。
  听程砚秋传世的唱段录音,身为四大名旦之一的他唱腔典雅幽婉,外柔内刚,尤其是独创的“脑后音”,一个字唱得从嗓入脑,再吐露空中,进耳时若碎玉袭人、玲音久绕。对照《伶人往事》中对程砚秋学戏之苦、练戏之艰的种种描述,让人好生心疼。他的美,出脱于辛酸的男旦血泪。
  有人问四大名旦之首梅兰芳:男旦是不是封建时代的产物?梅兰芳仅以四字作答:“这是艺术。”
   不管男旦、坤旦(女性旦角演员),我越来越为这种单纯的美、艺术的美所叹服,怀揣这本程砚秋为封面的书,暗讽自己:大概离京剧又近了不知几丈。只是,我 连个票友都算不上,唱不能唱,弹不会弹,讲不成讲,进戏院看戏也屈指可数——不是我不要看,除了“等久就有”极难得的名家献艺,就算我身为记者,也不晓得 平素在新加坡要去哪里看场京剧,问过曾在新加坡从事戏曲教学七年的京剧小生冯飞,身为中国戏曲大师裴艳玲弟子的他说:“哦,我们大都在学校里”……
   另外,京剧虽美,我觉得总归知识繁密博大精深,以我一介爱较真的“普通青年”,要是深入赏析起来,精细研究进去,肯定难脱方法论的切入、批评、解构等 “学术恶习”,如此,也平白抹煞了京剧作为大众艺术雅俗共赏的质朴特色。所以,我就这么随意地游弋于所谓“京剧鉴赏”的边缘,不亲不远,亦即亦离,哪个台 播起了京剧,胡鼓锣钹一响顿时诱来兴致,我定要停下来看看,但若不设字幕,我也一样傻听着不懂,至少慢慢有了那份耐心听下去,反正来日方长。
 其实对京剧并不是原本就有接受度,记得小时候,外公看《天女散花》,我也跟着看,天女是美,没曾想袖子先稀里哗啦甩了个半天,咿咿呀呀的唱词更是一句也不 明白,我急得要命:“花呢?不是散花吗?怎么还没散啊?”外公笑说:“小傻瓜,甩袖就是散花呀。”我那时对京剧,尤其是《天女散花》这出,很是不爱。
   说来费解,不想何时竟学会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自大街前”,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几乎每个都能将《女起解》这一段唱得琅琅上口。赶上逢年过节,家里 大人们让小朋友出个节目,常指定我们唱《女起解》,“小男旦”如我简直像唱喜歌一样,把它唱得笑逐颜开。直到稍微长大,才知原戏《玉堂春》的故事极为悲情 苦楚。
  京剧的“悲情”色彩在后来的样板戏中让我颇有感触,《杜鹃山》《红灯记》《白毛女》每部都是刻意苦大仇深的革命史,害我妈边看边哭,哽咽也要跟着唱,执拗得很。
   京剧之悲在电影《霸王别姬》里更是升华到极致,这却是令我对京剧彻底改观的一部电影。《霸王别姬》原著小说用“戏子无义”来破题,看完电影,惊觉“戏子 最有义”,戏子的义,恰恰是悲剧人生的注脚。台上芳华绝代,颠倒众生,台下却悲凉嗟叹,为义、也为艺,贯穿如戏人生。《伶人往事》对尚小云、言慧珠、杨宝 忠、叶盛兰、叶盛长、奚啸伯、马连良和程砚秋等京剧名伶的生平寥笔,怎一个悲字了得?若要将他们的人生归咎于时代拨弄,此时渐成夕阳光景的京剧行当,其从 业人员的惨淡境况也是现实,少人听就少人唱,待京剧荒为博物馆里的文化遗迹,悲的将是每个未闻其韵、不知其美、瞀知其故的华人……
  “儿啊!”我妈唤我时常故意这么洪亮一嗓,以为她要来一段“一见娇儿泪满腮”。
  闲时庆幸:趁年轻,喜欢上了京剧。

2012年6月6日星期三

嘟嘟糕的美好回忆

(2012-06-03)

几十年前在伊丽莎白女皇道,嘟嘟糕推车是常见的场景。(新闻、通讯及艺术部档案,征得国家档案馆许可而翻印)
● 赵倩玉嘟嘟糕和我都变了
  嘟嘟糕是我童年最喜爱的糕点之一。那些冒着热气、烫手的嘟嘟糕,虽然只是把裹着椰子或花生馅料的米粉糕蒸熟,但是那么的简朴,那么的美味。
   还记得以前周末与家人或朋友逛街时,每当闻到嘟嘟糕所散发出的椰子与斑兰叶的新鲜香味,我就会沿着香味寻找售卖嘟嘟糕的推车,再看着阿姨舀起米粉,填入 我所选择的馅料(我小时候喜欢花生馅),再在上面压上一层米粉,用一层纱布盖在模子上,放在特制的蒸屉,不到一会儿就蒸出了那白嫩可爱的糕点,铺在香蕉叶 上更香气逼人。
  这些年来,嘟嘟糕和我都改变了。它多了巧克力口味,和花生、椰子一样,十分美味。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卖嘟嘟糕的摊位了,从 前那些再常见不过的流动嘟嘟糕推车就更加稀有了。寻找嘟嘟糕摊位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挑战,不过有一件事情从未改变:吃嘟嘟糕的唯一的方式是在它刚出炉时当 场趁热吃掉!
——陈秉祥,27岁,业务发展员
(以前卖糕小贩骑着三轮车,沿途按住“嘟嘟”响的喇叭代替叫卖,所以大家都把这种蒸糕称为“嘟嘟糕”。)
  问了一些较年长的朋友,最难忘的食物是什么,没想到不少朋友不约而同地表示,他们特别怀念嘟嘟糕。
   一位40多岁的友人说,小时候最喜欢在Pasar Malam买嘟嘟糕。昏黄的煤油灯下,只见卖糕的阿姨在蒸屉前忙来忙去,蒸气弥漫,阿姨的样子永远都是模糊的,周围相当嘈杂,但围着蒸屉站成一圈的小朋 友,眼神里却只有单纯的期待。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卖嘟嘟糕的阿姨在小朋友的心目中,大概就和圣诞老人一样重要吧?
  也许嘟嘟糕的味道 不是所有本地食品中最好的,但就如上述的友人一样,许多人都怀念嘟嘟糕的简单美味。白米粉裹着甜甜的椰丝或花生,经过蒸气从蒸屉里冒出,把米粉蒸成糕点。 不管是在路边,还是Pasar Malam,蒸气、卖嘟嘟糕人的叫卖声、香蕉叶的香味、扎实的口感、香甜的椰子味,交织成一种难以忘怀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嘟嘟糕小贩在时代的洪流中越来越消失了身影。经过几个朋友的指点,几经波折,总算在怡丰城的“大食代”找到一家“牛车水陈家嘟嘟糕”。据说是从前在牛车水做了40多年的老字号,几年前才受邀在这家现代化购物中心里开档。
  “牛车水陈家嘟嘟糕”的老板陈克强告诉我,虽然顾客中有30%是外国人,但还有有不少本地人,尤其是老一代人,特地来寻找这种特别的回忆。
   “有一些已经70多岁了,从自己小时候自己吃,后来与儿子一起吃,现在带孙子来吃。有些已经移民到国外了,回来时还会来光顾。”这些老顾客往往也十分讲 究,喜欢站在摊位旁边看着嘟嘟糕成型,再趁热吃下去。陈克强说,嘟嘟糕放凉了之后皮会变硬,虽然隔天可以再蒸,但总比不上现做现卖的新鲜。
   朋友说,新加坡变得好快,经济快速增长,物质生活极大的富足。食物本身可能没怎么改变,但整个饮食氛围却已经物是人非。另一个朋友说:“就像以前吃‘喀 喀面‘,其实汤头的味道跟现在卖的虾面差不多,但那个时候听到楼上卖面人用两根竹板敲出‘Kok Kok’的声音,住在楼下的我们也不必下楼,就用篮子把煮好的面吊上来。这样的买卖方式现在再也找不到了,就只能在吃虾面的时候回忆一下过去的苦日子。”
  古早味未必特别鲜美,但吃进去的是怀旧的心情。
品味逝去的古早味
三 位本地知名博客郑春茂医生(I eat, I shoot, I post)、李士耀(Mr Miyagi)和李健敏(mrbrown),将在6月23日展开怀旧美食之旅。他们将以#sgmemory为标签,在推特上广征意见,在24小时内寻访新 加坡最有“味道”的美食地点。现在你(及一位朋友)也有机会加入他们,在他们的美食之旅的最后一站,与他们会合。只要写下你最难忘的小贩美食,通过以下方 式寄给我们(附带条件。详情请上网参阅iremember.sg):
bit.ly/sgmemoryf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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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呼声首任中文部主任 李晓音生平再考证


(2012-06-01)许永顺/文


1949年7月31日《星洲日报星期刊》的《(新加坡)丽的呼声开幕纪念特刊》中有一篇雪微撰写的《世界各国丽的呼声服务概况》。

  读5月25日凌荣添《丽的呼声第一任中文部主任李晓音生平补正》(见联合早报副刊第24版)后,我有几句话要说。

   凌荣添在文中说:“但《丽的呼声大事记》和许永顺的大作中,不乏一些记载错误和流于猜想的地方。”我认为,写作是严谨认真的事,我那一篇《丽的呼声第一 任中文部主任“郁达夫太太”李晓音》,所说事情是有所根据,全文资料乃参考香港郁达夫研究会会长李远荣《郁达夫的情人》一文,还有马来亚著名作家温梓川 《郁达夫别传》一书而写的。但是,凌荣添却说我“流于猜想”(意思是无中生有),这种说法是不符事实的。信口开河,此言太严重。

  众所周 知,撰写学术作品(包括人物传记),往往参考与取自前人的著作、文章、资料。如果有错误之处,那还得靠后人加以考证,拿出证据。譬如郁达夫第二任妻子王映 霞在《半生杂忆》中说:“她曾与郁达夫同游马六甲和槟榔屿”,不过,本地两位学者撰文考证,提出六点证据说明“郁氏槟榔屿之行,王映霞并无同行”(见姚梦 桐《郁达夫旅新生活与作品研究》一书)。此事可见,有关当事人的说法不一定全部正确。我举这一个例子是说明一件实事。

  我相信任何有识之读者面对相关资料却有不同说法时,在未弄清楚真相之前,他们不会随意说谁对谁非。但是,我尊重凌荣添的大作。

关于“丽的呼声”香港台 早于新加坡台
  联合早报记者在《丽的呼声大事记》(见4月29日早报周刊第15版)中说:“新加坡的丽的呼声在香港丽的呼声电台启播后的5个月后,即1949年8月1日正式开门营业”。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但是,凌荣添在大作中却说:“据张良华回忆,李晓音曾跟他说,新加坡丽的呼声启播是早于香港丽的呼声。他说,她曾前往香港协助和提供意见有关香港台的运 作。加上‘丽的呼声’这个中文名字是她和中文部另一职员张轼合译,可信新加坡台当早于香港台的。”这种说法是完全不可信的,是错的!
  1949年7月31日《星洲日报星期刊》的《(新加坡)丽的呼声开幕纪念特刊》中有一篇雪微撰写的《世界各国丽的呼声服务概况》,该文里头有一段文字说:“香港丽的呼声于今年春正式开幕,迄今未及半载,已拥有万多听户。”
   此事可证,有时当事人所说的话不一定全部正确。特别是年代久远的事,回忆往往会失真。

编者启:
关于丽的呼声历史及第一任中文部主任李晓音的生平,不同史料的记载有所出入。我们欢迎掌握确切资料的读者投稿给本报,以期还历史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