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9日星期日

从缅北乡村走出来 缅甸男子在新完成心愿

从缅北乡村走出来 缅甸男子在新完成心愿
萨娜(特约) (2011-01-31)
已经晚上八九点钟,李国跃终于从工作的外岛回到新加坡。
从巴西班让码头,他需要转换两趟巴士或地铁,再步行一小段路才到家,需要一小时左右的时间。他只想尽快回家,冲完凉,然后舒舒服服地倒在那张尽管窄小却还舒适的单人床上。他的工作地点在外岛炼油厂,每天天还黑着,数着星星出门,晚上通常9点多,顶着月亮回来。
至今保留明显的祖父家乡口音
40多岁的李国跃是电器安装维修工程师,在工地忙来忙去,从早到晚加上路上通勤时间,每天超过14个小时。这算不算是份艰辛的工作?也许是吧,可是在李国跃看来,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重要的是他的心情是愉快的,再也不必为街头暴乱而担心害怕,不必为货币贬值而焦虑烦躁,也不必为社会动荡和工作前途而郁闷痛苦。他甚至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他已经心想事成了。
从缅甸北部一个贫穷乡村走出来,谁能够想到他今天在新加坡做一份技术工作?
这名出生在缅甸北部的第三代华人,至今还保留明显的祖父家乡口音。祖父是浙江嘉兴人,当年随国民党政府军作为远征军入境缅甸作战。战争结束,爷爷留在当地做起小生意,再也没有回去嘉兴;国跃的父亲出生在缅北,也没有回过嘉兴。李国跃就是这样的缅甸华人第三代。
80年代中,中国改革开放,云南边境通关不再是困难事,他就获得一张“回乡证”,只身到浙江嘉兴,在当地一家企业找到临时工作,居然还做了好几年。
自学理发手艺
那时,他做的也是电器方面的技术工作,可是他不喜欢那份薪水,于是自学理发手艺。他发现这个在别人头顶上施展技艺的工匠活,有某种艺术创作的快感,当然报酬也比在工厂的工作来得可观。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骑着那辆旧凤凰自行车在城乡之间跑来跑去,自由自在,半个下午就可以赚14元人民币,而那时他出满勤也不过拿到120元人民币。
在爷爷的故乡兜兜转转七年之久,他发现那里天气好,季节分明,水乡泽国,可是却渐渐不适应,开始想家,想缅甸,觉得缅甸才是他的故乡。
也难怪,在嘉兴,祖辈亲人相继过世,那里没有亲朋好友,他的存在成为可有可无,他找不到和当地人的一点维系。
他想起奶奶的家乡。奶奶是当地缅北的傣族,小时候他跟随父母到奶奶家的村落过泼水节,那是傣族人的新年。他想起母亲的家乡,母亲家在腊戍,外祖父母从云南过境迁徙到那里,他们总是说他们是云南人,爱吃口味很重的云南小吃。他想起童年读过的课本,那些由33个单字发音,有复杂高低音的缅语,他有时候错乱在语言里,也就错乱在不同文化里。最后,他决定还是回去缅甸。

爷爷奶奶父母去世后,李国跃已把新加坡当作是自己的家。

在仰光国际学校当华文教师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生命就是单行线,当他从浙江回到缅甸,知道中国的改革开放正由东南沿海向北向内地轰轰烈烈延伸发展,浙江处于日新月异的变化中。而缅甸从80年代开始,政府也实行改革开放,可是,在缅甸乡村有超过一半的儿童没有饭吃,超过70%的孩子没有机会上学。
他决定去到缅甸首都仰光,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国际学校华文教师的工作,全校学生多达1800名,他的月薪可达到180美元,这在仰光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因为比普通公务员高出六七倍。
他努力学习英文,以便更好地在国际学校教书。后来,他又在仰光一家日本人开设的五星级酒店担任会计工作,为此,他花了一年时间考取LCCI会计二级文凭。
李国跃相信,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无奈的是,他拼尽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而美好的生活总是在别处,不是在缅甸。
那一年,他把多年积蓄买了一串厚重的金项链;这金项链实在过于粗重,看来也十分耀眼,让他很为难,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是好?放在家里,担心某天被人破门而入抢走;挂在脖子上,更加不敢,这样招摇一定会带来杀身之祸。
不过,三个月后,缅币剧烈贬值,让他暗自庆幸,因为他终于有这条粗重耀眼的金项链作家当,保住多年辛苦存下的积蓄。
不要继续贫穷下去是唯一信念
自从离开自己出生的缅北山上小镇,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少回去那里,支撑他在外拼搏的唯一信念,就是不要继续贫穷下去,要过上好的生活,还有就是祖父闯荡异乡的精神。
贫穷对他似乎是无法摆脱的宿命,无论是在缅北华人举办的学校担当教职,还是在大城市仰光外国大使馆举办的国际学校担当唯一的华文老师,为此他不断提升自己,勤恳努力地工作,可是薪水永远只是100多美金。而究竟是拿美金还是换成缅币,随着汇率的起伏,心也不由得起伏不定。
他说,缅甸的宗教强盛,一些人民会以为贫穷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却向往更美好的生活;他开始向往新加坡。
他通过中介,用尽全部积蓄作中介费,非常幸运地找到本地炼油厂负责电器维修的工作。他有缅甸大学文凭,庆幸自己不是以劳工身份,而是以专业技术人员身份在本地工作。
他没想到这里吃的住的包括公共设施、商铺交通等,都如此方便,他觉得自己已经心想事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进一步巩固英文,努力提升自己,适应新生活。
自己就像一片浮萍
李国跃来新加坡快一年了,他说多半不再回缅甸了,因为在过去十多年里,他已经从缅北到南部辗转很多城市乡村,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留住他。而中国浙江,他对那里的心理距离更遥远了,如今父母都不在,唯一的妹妹也因为相距遥远而鲜有联系,听说她换了身份,嫁给浙江人回浙江老家了。
自从爷爷奶奶父母相继去世,如果说还有什么会让他感到伤心的,就是他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一件渺茫的事,就像一片浮萍,精神无依无着。
所以,他会把新加坡当作是自己的家。他笑说,也许会在新加坡找到对象,在这里结婚生子,“那新加坡就真的是我的家了”。
《联合早报》
(编辑:梁嘉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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